原創(chuàng)首發(fā) | 時代周報(Timeweekly)
文 | 梁紅玉 賈敏
5月6日，南京應用技術學校虛假招生事件刷遍社交網絡。
五年制大專是假的、讀了三年的護理專業(yè)是家政專業(yè)。除此之外，有人扒出這所學校其他“罪行”——事件主角“南京應用技術學院”(以下簡稱“南應技校”)跟3年前一起“校園KTV內組織學校女生提供‘三陪’服務”的新聞有關。
時代周報(微信公眾號ID：Timeweekly)記者經過多方核實求證后發(fā)現，“南京應用技術學校虛假招生”事件背后，隱情重重。該校所在的將軍大道666-6號，出現過各種有償招生的新聞，也正是上述“校園KTV“所在地。這個地點，也同時是三個學校所在地。各種迷霧與故事在這里交織發(fā)生。把這些聚合起來的，則是其背后的資本。
無資質辦學
不少考不上高中的學生，總會想著找一些渠道去繼續(xù)讀書。南應技校就是為滿足這類需求而存在的一家學校。
零門檻入學、5年就可以讀了中專加大專，甚至還包分配工作。這些是南應技校進行招生宣傳時，屢屢拿來吸引學生的噱頭。以該校開設的護理專業(yè)為例，雖然學費有點高，每年1萬6。但不考慮分數、5年就可以讀完中專加大專，讓不少學子趨之若鶩。
只是，學生們原本期盼的大專學歷突然變成泡沫。南應技校在學生們讀了3年后才在2019年4月23日被告知，學校不能提供大專文憑，需要另外參加單考，考入應天職業(yè)技術學校(以下簡稱“應天職校”)才能獲得大專文憑。如果不考，繼續(xù)在南京應用技術學校上學，只能獲得中專學歷，今后需自己參加高考或對口單招。
意想不到的是，連所謂的護理專業(yè)也是假的。學生們通過查詢學籍信息得知，他們學了3年的護理專業(yè)其實為家政服務，專業(yè)等級為“中級”。雖然南應技校的招生簡章中宣稱是“五年制護理大專”，實際上，學生們每年交1萬6的高價學費上的不僅不是大專，還是個連護理專業(yè)辦學資格都沒有、連學籍都查不到、拿不到學位證書的假專業(yè)。
更重要的是，就算學生“認命”參加單考進入學校說的應天職校，也沒辦法學習原本招生時說的護理專業(yè)，因為應天職校根本沒有護理專業(yè)。
一層又一層近乎玄幻的事實引發(fā)學生及家長強烈不滿?——錢被騙了，學生的前途被耽擱了，不過，學校給予的解決方案卻是無關緊要的一紙公告。由此，學校與家長之間出現了一系列的沖突。
今日(5月7日)，南京發(fā)布微信公眾號發(fā)表《關于南京應用技術學校部分學生學籍問題處理情況的通報》，《通報》表示相關問題已得到妥善處理，學校教學秩序正常。南京市及江寧區(qū)與學生和家長逐一聯(lián)系溝通后，409名學生中已有405名辦理有關手續(xù)，學生及家長對解決方案表示理解和接受。
另，根據南京市人社局回應，此事系同在一個校園的南京東方文理專修學院(以下簡稱東方文理學院)以南京應用技術學校名義，采取不實宣傳、隨意承諾(包括承諾護理專業(yè)大專文憑、護士資格證、包分配等)的方式，并以“零門檻入學”，實際招收家政服務專業(yè)學生。
人社局的公告，表明東方文理學院才是虛假招生的始作俑者。南應技校似乎也成了受害者。但在學生看來，南應技校并不能就此脫離干系。南京應用技術學校2016級護理專業(yè)學生李萌(化名)接受每日經濟新聞采訪時表示，當初拿到的錄取通知書填寫的專業(yè)是“護理”，招生簡章上介紹的也是“5年制護理大專”。而這份錄取通知書，正是南京應用技術學校發(fā)出，并印上公章。
將軍大道666-6號
上述人社局公告提到的三所學校，南應技校、東方文理學院、應天職校看似沒關系，但它們都在同一個辦學地址，而且共用同一個校園。三者學校地址均為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qū)將軍大道666-6號。
對公眾而言，“將軍大道666-6號”也許是個陌生的地址，但其實這個地方已經是社會新聞的“常客”，虛假招生只是“將軍大道666-6號”背后故事的冰山一角。只是此前，這個地點的名字叫做“文理路6號“。
將軍大道666-6號和“文理路6號”看似不是一個地方，但據南京當地人介紹，將軍大道是一條長達幾十公里的主干道，而文理路是將軍大道相交的小路。查詢地圖可知，虛假招生新聞事件主角南應技校所在的地址是“文理路將軍大道666-6號”，此次風波的地點“將軍大道666-6號“和3年前校園KTV丑聞的地點”文理路6號“是同一個地方。東方文理學院是文理路6號這個校園的產權所有人，也是真正的主角。
另外數名南京本地人告訴時代周報(微信公眾號ID：Timeweekly)記者，南京應用技術學校在當地的“名聲不怎么好”。
所謂“名聲不好“，其實是跟3年前一樁轟動全國，甚至是匪夷所思的新聞有關。
2015年10月，就在 “文理路6號”的校園里，江蘇電視臺城市頻道曝光了學校保衛(wèi)科介紹女學生在校園KTV里做"三陪" 的新聞，輿論一時嘩然。當時，輿論的主角還不是南應技校(2016年才進入辦學)，而是 “南京城市交通運輸技術學校”(以下簡稱城交技校)。
2015年江蘇電視臺城市頻道采訪截圖
根據當時的南京城市交通運輸學校副校長李治國接受記者采訪表示，這個“校園KTV”不是屬于他們學校的。他們只是跟南京東方文理研修學院(正是上文出現的東方文理學院)簽訂了校園租賃協(xié)議，在2014年8月才搬進來，但是和KTV場所無任何關系。該學校同時發(fā)表聲明稱，該場所不屬于他們學校所有，也不屬于他們學校經營管理，根據租賃協(xié)議，校內的保衛(wèi)工作由東方文理學院負責。也就是說，雖然共用一個校園，新聞事件的主角“城交技校”不是這片土地和物業(yè)的所有者、管理者。
時代周報(微信公眾號ID：Timeweekly)記者從東方文理學院官網中發(fā)現，東方文理學院自稱擁有該地塊的自建獨立產權。也就是說，將軍路666-6號上的物業(yè)，包括KTV的所有權、經營管理權都屬于東方文理學院。
“校內KTV”的負面新聞在2015年10月曝光，2016年南京城市交通運輸技術學校在不再租賃文理學校的場地辦學，搬到了別的地方，而東方文理學院依然還在“文理路6號”。
其實，深陷風波的東方文理學院并不是正規(guī)的技術學校或者高職院校，而只是一個民辦培訓機構。這所民辦培訓機構屬于江蘇中寧教育集團。
幕后的資本
回到最近的虛假招生事件，雖然人社局公告顯示，是東方文理研修學院借用了南應技校的名義來招生，但其實，這三所學校在平時卻像是“一家人”。南應技校和應天職校，也沒有表面上那么無辜。
南應技校甚至違法進行“有償招生“，把學校招生工作做成一門生意。
天眼查中南應技校的歷史訴訟顯示，南應技校以每個學生6000元-7000元不等的價格委托李某幫學校招生，最后還拖欠招生勞務費被李某告上法庭。
涉事的三家學校疑似屬于同一個實控人——江蘇中寧教育集團董事長王中平。而且王中平的資本圖譜和人脈關系并不簡單。
南應技校在2016年租賃東方文理學院的場所辦學，2017年南應技校軍訓匯報表演時，王中平以學校領導、江蘇中寧教育集團董事長的身份出現。同時出席的軍訓匯報表演的嘉賓還有江蘇中寧教育集團董事會秘書等。
2018年6月6日，應天職校新校區(qū)掛牌儀式舉行，新校址正是將軍大道666-6號。王中平以江蘇中寧教育集團董事長的身份出席了這個重要儀式，而當時新聞報道的標題是《應天職業(yè)技術學院新校區(qū)掛牌儀式在江蘇中寧教育集團隆重舉行》，也側面說明了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
王中平(右三)出席應天職校新校址掛牌儀式
根據天眼查顯示，王中平是東方文理學院的法定代表人，同時在資本上與應天職校存在資本勾連，與應天職校的法定代表人胥正洋共同持股江蘇特希教育發(fā)展有限公司，而王中平夫婦是該公司的大股東和實際控制人。
王中平夫婦控股公司中還有一所名為南京空港職業(yè)培訓學校。除了南京，王中平在老家安徽創(chuàng)辦安徽體育健康學院。
2017年9月9日，江蘇中寧教育集團與牛津少兒英語項目達成戰(zhàn)略合作，江蘇省被雙規(guī)的原副省長繆瑞林也曾出席這個活動。
此外，王中平還是江蘇省安徽商會常務副會長、南京市安慶商會執(zhí)行會長。在商界算是一個有身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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